馬庫斯一直在猶豫。
「……」
早已寫好的信握在手中,卻無法寄出。
想寄出,但是卻不想寄出去──
心情五味雜陳……
給我最重要的妳──
不要難過、不要哭泣。
妳是我們心中的太陽,唯一照亮我們的陽光。
所以──保護妳是應該的。
因為我是一名戰士。
「馬庫斯──!」
嬌小的人偶發出尖銳的吶喊,悽慘的哭聲呼喊著對方的名字。
「馬、馬庫斯!馬庫斯──」
人偶口中的馬庫斯此時已經在方才自我引爆中與敵人同歸於盡,身體炸的滿地都是名為「馬庫斯」的身體各部位。
「不要……不要……嗚嗚──」
躡手躡腳走到馬庫斯的頭顱前面,小小的雙手拿起了頭顱緊緊抱住。
「為什麼……為什麼……」人偶大大的淚珠落下,哭喪著臉:「明明跟我一樣是人偶……為何每次都要自爆呢?」
懷中的馬庫斯眨了眨眼。
「我不需要你捨身保護我啊……!」
「……」
沉默,還是沉默。
對不起。
除了對不起,我還是想不到跟妳說什麼。
……對不起……
最近,人偶常常出沒沃肯的實驗室,因為馬庫斯的關係。
近期,凡是遇到難纏的對手或是對人偶有生命威脅的敵人時,馬庫斯不管三七二十一,馬上給予最致命的一擊──自爆。
但也同時,他自己本身也會被炸得四分五裂。
然後人偶就哭哭啼啼地抱著馬庫斯的頭顱找沃肯幫他修復。
過不了多久,一樣的戲碼繼續進行。
想到這裡,雪莉嘆了長氣。陪同人偶坐在沃肯實驗室的門前等著馬庫斯的修復。
「嗷嗚……」一直待在雪莉身邊的羅布微弱的叫聲對著人偶發出,哀傷的眼神望向人偶彷彿是在安慰著。
人偶淺淺笑了一下,抱起了羅布放在膝蓋上摸摸牠的前額。
「馬庫斯不會有事的。」雪莉嬌柔的嗓音響起:「我們人偶……是不容易輕易死去。」
人偶聽了撇過頭,好奇的問了雪莉:「就是因為是人偶,所以才會拿生命開玩笑嗎?」
「……」
「我不懂?不懂馬庫斯……」
「……」
「明明都是人偶,為什麼我不知道他的想法呢?」
霎那間,一股彌漫著感傷的氣氛傳開來了。
人偶,有感情嗎?
人偶,有心嗎?
人偶,有生命嗎?
連我自己也不清楚。
不過,我至少確定一件事情。
人偶,會哭泣──
「哈囉~~馬庫斯好點沒?」
尷尬許久的沉默氣氛終於被打破了。
「里斯……!」雪莉有點哽咽的嗓音呼喊了聲音的主人。
「唉呀?大小姐的眼睛腫腫的喔!」
里斯蹲了下來,故意和坐著的人偶同高度。
「哦~~我想妳今天疲勞過度,乾脆回房間休息吧!」
「可是──…」
「別可是啦!」里斯一掌拍拍人偶的頭,還把頭髮弄亂了:「大小姐還要養精蓄銳,不只為了自己、我們大家,當然也少不了馬庫斯囉!」
人偶想了想便輕輕點頭:「嗯──我知道了。」
「那麼,羅布,」雪莉對著愛犬命令:「替我跟著大小姐回房休息。」
「汪汪!」羅布接受到主人的指示,拿出了領隊的精神走到最前面。
「馬庫斯醒了叫我一下。」
臨走前,人偶不忘記提醒雪莉和里斯交代的事情。
等到人偶走遠了,雪莉這才鬆了一口氣。
見狀,里斯燦爛的笑了一下:「看來,我來的時機正是時候。」
「真的很謝謝你替我解圍。」雪莉橙色雙眸微微瞇著:「但是……只是能躲過一時卻躲不過永遠。」
里斯耐心的聽著雪莉說話。
「對你而言,馬庫斯是什麼?」
我是誰不重要。
每一次,我都要警惕自己。
不可以有感情。
不可以有自己的想法。
不可以說話。
要成為稱職的人偶,守護妳的戰士。
我總是扼殺了自己。
抹滅了自己,就因為妳。
「嗶──嗶──嗶!」
治療的儀器發出響亮的聲音,聽到這聲音,沃肯終於從嚴肅的表情改為鬆懈。
「呼~~終於修好了。」沃肯隨手用袖子擦了臉頰上的汗水,可見得他花了不少時間和功夫。
隨著儀器的聲響結束,完好如缺的馬庫斯這時動了起來。
離開了手術台,試著自己的身體機能還有沒有哪裡有問題。
「身體還可以吧?」此時沃肯拿了水杯裝水,喝了幾口冰水。
馬庫斯點點頭。
「那就好,」喝完,他把杯子放在桌上:「可以的話也盡量不要持續自爆,不只會傷到你腦部的晶片,還會莫名增加我的工作量故意讓我過勞死。」
馬庫斯點點頭。
「還有……盡量不要讓大小姐難過,知道嗎?」
「……」
馬庫斯只微微低著頭,什麼動作也沒有做出來。
「馬庫斯,你還好吧?」
「──…」
微微的雜音響起,那是從馬庫斯的身上發出來的聲音,彷彿是哀號、機械般的悲鳴。
胸口又是一陣刺痛。
馬庫斯下意識按住胸膛,同時,沃肯輕輕拍了馬庫斯的肩膀。
「想說就說出來吧,沒有人會逼你的。」
沃肯似乎發覺了馬庫斯有些不對勁,之前他一直搶救馬庫斯的身軀到沒注意到腦中的記憶。正確說,應該是「情感」方面才對。
「馬庫斯,你是個不擅於表達又害羞的孩子……我想,你是否該訴說你的事情呢?」
「……」搖搖頭。
「我不勉強你說給我聽。」沃肯彷彿知道馬庫斯會拒絕,抿了抿嘴:「因為我不是你要找的訴苦對象啊。」
聽完,馬庫斯機器樣的雙眸微微睜大。
「有生命的『他(她)』和無生命的『它』,我們人偶歸屬於哪一個『ㄊㄚ』呢?」說著,沃肯從桌上拿起杯水:「不論是哪一個、有無生命,我就是我,你就是你。」
「……」還是沉默……應該說,馬庫斯正在思考著。
「馬庫斯,該好好想想你自己的定位點在哪裡。」
沃肯說到這裡就不繼續多說,給馬庫斯自己思考的時間。
過了良久,馬庫斯離開了實驗室,離開前,還不忘記攜帶著紙和筆。
寫到這裡……我已經不知道該寫什麼了。
如果可以,我真的好想好想──
跟大家一樣,每天有說不完的話題。
跟大家一樣,口口聲聲對妳說聲「大小姐」。
跟大家一樣,一起努力奮戰到最後。
可惜──這是還不能實現的願望……
嬌小的人偶回到房間休息,正在沉睡著。
馬庫斯悄悄地來到了床邊,輕輕地找了一張椅子緩緩坐下,避免吵到人偶睡覺。
「唉……」
房間裡,只有熟睡的人偶和醒著的馬庫斯,沒有第三者。
接著,馬庫斯順手摘下了面具,房間太過昏暗,看不見馬庫斯此刻的顏面、神情。
「我……無法面對自己。」
右手,拿著摘下的面具。
「因為無法面對,所以我寫了信。」
左手,拿了信件。
「對妳的喜、怒、哀、樂以及每天每天想表達的話都寫在信上。」
馬庫斯的左手,不只拿了一封信。
「不過,我沒有勇氣傳達我的思念。」
一封封信件,是無法寄出的思念。
「因為信。」
馬庫斯自嘲著,彷彿在微笑著。
「『人』加『言』就是『信』字。」
手上的面具,放了床頭邊。
「人所說的話就是『信』。」
手上的信件順便也放了床頭邊。
「因為相信,所以會有承諾;因為承諾,所以才會說話。」
馬庫斯看見人偶的被子沒蓋好,順手幫忙拉了棉被。
「因為不能說話,所以我才會寫信;因為寫了信,所以我對妳有所感覺。」
馬庫斯站了起來。
「我寫的每一封信,是我的秘密、感情,是不能寄出的信。」
凡事只要有了情感因素,自爆功能就開始啟動,避免傷害到無辜的人,馬庫斯總是壓抑著自己,到了對付敵人時才敢完全解放。
「不好意思,我說太多話了。」
然後拿起了床邊的面具重新戴上。
「謝謝妳……聽完我的廢話……」
也不忘記拿走枕邊的信件。
「現在的我還不夠成熟,還沒找到對自己的價值和存在意義。」
悄悄的,馬庫斯離開了人偶熟睡的房間。
「了解之後……我會鼓起勇氣當面跟妳說話……或許,這一天很快就會來臨。」
最後一句說完的同時,馬庫斯輕輕關上了房門。
然而,在馬庫斯關門後的那一刻──
有一封信不小心飛進了房內。
「……」
早已寫好的信握在手中,卻無法寄出。
想寄出,但是卻不想寄出去──
心情五味雜陳……
給我最重要的妳──
不要難過、不要哭泣。
妳是我們心中的太陽,唯一照亮我們的陽光。
所以──保護妳是應該的。
因為我是一名戰士。
「馬庫斯──!」
嬌小的人偶發出尖銳的吶喊,悽慘的哭聲呼喊著對方的名字。
「馬、馬庫斯!馬庫斯──」
人偶口中的馬庫斯此時已經在方才自我引爆中與敵人同歸於盡,身體炸的滿地都是名為「馬庫斯」的身體各部位。
「不要……不要……嗚嗚──」
躡手躡腳走到馬庫斯的頭顱前面,小小的雙手拿起了頭顱緊緊抱住。
「為什麼……為什麼……」人偶大大的淚珠落下,哭喪著臉:「明明跟我一樣是人偶……為何每次都要自爆呢?」
懷中的馬庫斯眨了眨眼。
「我不需要你捨身保護我啊……!」
「……」
沉默,還是沉默。
對不起。
除了對不起,我還是想不到跟妳說什麼。
……對不起……
最近,人偶常常出沒沃肯的實驗室,因為馬庫斯的關係。
近期,凡是遇到難纏的對手或是對人偶有生命威脅的敵人時,馬庫斯不管三七二十一,馬上給予最致命的一擊──自爆。
但也同時,他自己本身也會被炸得四分五裂。
然後人偶就哭哭啼啼地抱著馬庫斯的頭顱找沃肯幫他修復。
過不了多久,一樣的戲碼繼續進行。
想到這裡,雪莉嘆了長氣。陪同人偶坐在沃肯實驗室的門前等著馬庫斯的修復。
「嗷嗚……」一直待在雪莉身邊的羅布微弱的叫聲對著人偶發出,哀傷的眼神望向人偶彷彿是在安慰著。
人偶淺淺笑了一下,抱起了羅布放在膝蓋上摸摸牠的前額。
「馬庫斯不會有事的。」雪莉嬌柔的嗓音響起:「我們人偶……是不容易輕易死去。」
人偶聽了撇過頭,好奇的問了雪莉:「就是因為是人偶,所以才會拿生命開玩笑嗎?」
「……」
「我不懂?不懂馬庫斯……」
「……」
「明明都是人偶,為什麼我不知道他的想法呢?」
霎那間,一股彌漫著感傷的氣氛傳開來了。
人偶,有感情嗎?
人偶,有心嗎?
人偶,有生命嗎?
連我自己也不清楚。
不過,我至少確定一件事情。
人偶,會哭泣──
「哈囉~~馬庫斯好點沒?」
尷尬許久的沉默氣氛終於被打破了。
「里斯……!」雪莉有點哽咽的嗓音呼喊了聲音的主人。
「唉呀?大小姐的眼睛腫腫的喔!」
里斯蹲了下來,故意和坐著的人偶同高度。
「哦~~我想妳今天疲勞過度,乾脆回房間休息吧!」
「可是──…」
「別可是啦!」里斯一掌拍拍人偶的頭,還把頭髮弄亂了:「大小姐還要養精蓄銳,不只為了自己、我們大家,當然也少不了馬庫斯囉!」
人偶想了想便輕輕點頭:「嗯──我知道了。」
「那麼,羅布,」雪莉對著愛犬命令:「替我跟著大小姐回房休息。」
「汪汪!」羅布接受到主人的指示,拿出了領隊的精神走到最前面。
「馬庫斯醒了叫我一下。」
臨走前,人偶不忘記提醒雪莉和里斯交代的事情。
等到人偶走遠了,雪莉這才鬆了一口氣。
見狀,里斯燦爛的笑了一下:「看來,我來的時機正是時候。」
「真的很謝謝你替我解圍。」雪莉橙色雙眸微微瞇著:「但是……只是能躲過一時卻躲不過永遠。」
里斯耐心的聽著雪莉說話。
「對你而言,馬庫斯是什麼?」
我是誰不重要。
每一次,我都要警惕自己。
不可以有感情。
不可以有自己的想法。
不可以說話。
要成為稱職的人偶,守護妳的戰士。
我總是扼殺了自己。
抹滅了自己,就因為妳。
「嗶──嗶──嗶!」
治療的儀器發出響亮的聲音,聽到這聲音,沃肯終於從嚴肅的表情改為鬆懈。
「呼~~終於修好了。」沃肯隨手用袖子擦了臉頰上的汗水,可見得他花了不少時間和功夫。
隨著儀器的聲響結束,完好如缺的馬庫斯這時動了起來。
離開了手術台,試著自己的身體機能還有沒有哪裡有問題。
「身體還可以吧?」此時沃肯拿了水杯裝水,喝了幾口冰水。
馬庫斯點點頭。
「那就好,」喝完,他把杯子放在桌上:「可以的話也盡量不要持續自爆,不只會傷到你腦部的晶片,還會莫名增加我的工作量故意讓我過勞死。」
馬庫斯點點頭。
「還有……盡量不要讓大小姐難過,知道嗎?」
「……」
馬庫斯只微微低著頭,什麼動作也沒有做出來。
「馬庫斯,你還好吧?」
「──…」
微微的雜音響起,那是從馬庫斯的身上發出來的聲音,彷彿是哀號、機械般的悲鳴。
胸口又是一陣刺痛。
馬庫斯下意識按住胸膛,同時,沃肯輕輕拍了馬庫斯的肩膀。
「想說就說出來吧,沒有人會逼你的。」
沃肯似乎發覺了馬庫斯有些不對勁,之前他一直搶救馬庫斯的身軀到沒注意到腦中的記憶。正確說,應該是「情感」方面才對。
「馬庫斯,你是個不擅於表達又害羞的孩子……我想,你是否該訴說你的事情呢?」
「……」搖搖頭。
「我不勉強你說給我聽。」沃肯彷彿知道馬庫斯會拒絕,抿了抿嘴:「因為我不是你要找的訴苦對象啊。」
聽完,馬庫斯機器樣的雙眸微微睜大。
「有生命的『他(她)』和無生命的『它』,我們人偶歸屬於哪一個『ㄊㄚ』呢?」說著,沃肯從桌上拿起杯水:「不論是哪一個、有無生命,我就是我,你就是你。」
「……」還是沉默……應該說,馬庫斯正在思考著。
「馬庫斯,該好好想想你自己的定位點在哪裡。」
沃肯說到這裡就不繼續多說,給馬庫斯自己思考的時間。
過了良久,馬庫斯離開了實驗室,離開前,還不忘記攜帶著紙和筆。
寫到這裡……我已經不知道該寫什麼了。
如果可以,我真的好想好想──
跟大家一樣,每天有說不完的話題。
跟大家一樣,口口聲聲對妳說聲「大小姐」。
跟大家一樣,一起努力奮戰到最後。
可惜──這是還不能實現的願望……
嬌小的人偶回到房間休息,正在沉睡著。
馬庫斯悄悄地來到了床邊,輕輕地找了一張椅子緩緩坐下,避免吵到人偶睡覺。
「唉……」
房間裡,只有熟睡的人偶和醒著的馬庫斯,沒有第三者。
接著,馬庫斯順手摘下了面具,房間太過昏暗,看不見馬庫斯此刻的顏面、神情。
「我……無法面對自己。」
右手,拿著摘下的面具。
「因為無法面對,所以我寫了信。」
左手,拿了信件。
「對妳的喜、怒、哀、樂以及每天每天想表達的話都寫在信上。」
馬庫斯的左手,不只拿了一封信。
「不過,我沒有勇氣傳達我的思念。」
一封封信件,是無法寄出的思念。
「因為信。」
馬庫斯自嘲著,彷彿在微笑著。
「『人』加『言』就是『信』字。」
手上的面具,放了床頭邊。
「人所說的話就是『信』。」
手上的信件順便也放了床頭邊。
「因為相信,所以會有承諾;因為承諾,所以才會說話。」
馬庫斯看見人偶的被子沒蓋好,順手幫忙拉了棉被。
「因為不能說話,所以我才會寫信;因為寫了信,所以我對妳有所感覺。」
馬庫斯站了起來。
「我寫的每一封信,是我的秘密、感情,是不能寄出的信。」
凡事只要有了情感因素,自爆功能就開始啟動,避免傷害到無辜的人,馬庫斯總是壓抑著自己,到了對付敵人時才敢完全解放。
「不好意思,我說太多話了。」
然後拿起了床邊的面具重新戴上。
「謝謝妳……聽完我的廢話……」
也不忘記拿走枕邊的信件。
「現在的我還不夠成熟,還沒找到對自己的價值和存在意義。」
悄悄的,馬庫斯離開了人偶熟睡的房間。
「了解之後……我會鼓起勇氣當面跟妳說話……或許,這一天很快就會來臨。」
最後一句說完的同時,馬庫斯輕輕關上了房門。
然而,在馬庫斯關門後的那一刻──
有一封信不小心飛進了房內。